【有声散文】雪一转身就化了
作者\刘云 诵读\梅苑风铃
雪一转身就化了
作者\刘云 诵读\梅苑风铃
雪一转身，就化了，化成了空气。我闻到雪的气息，挟着草、水和太阳的气息，一个熟人的气息，它是从我身后袭来，轻手轻脚的，拍了我的后背一下，像一个久不见了的熟人。我一转身，雪就不见了，像一个回忆的片段。
是青草的气息，春天的或者夏天的青草，绿色得有些呛人，我的鼻子发酸的时候，它已经不见了，它的五根手指还摁在我的后背，温热得刚刚离开。
水，那井水，深在草根以下，深在岩层以下，渗出的水，清凉而有暖意。它在我转身的时候，扑面而来，在我深深地呼吸的时候，不见了。像一个从未记清的面容，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不真实的就如同一个梦境中的王国。
童话的王国，白雪与太阳交替出现。鲜花躲在十二或二月的雪光下，它的梦想足够强大。强大到忽略苦难与不幸。一个单纯得极不真实的孩子出现在雪的反光下，在鲜花的梦想之中，成为枝头上的骨朵儿，就要开放，在随便的一个有温度的月份里。转身，这真实和不真实的一切，跟随着雪花一起融化，在我眺望的内心中，形成了雪崩。
它的手掌还在温热着，正好是太阳舒展身骨的热度。是一个孩子般的有着奶香的温度，一个柳树般的女子的温度。我转身的时候，它刚刚从一片叶子后面隐去，快捷得看不清它的面容。
雪花形成的时候，我的预感在一首唐诗的韵脚里，我转身，它正好处在一阙宋词的尾声。余韵是一丝不起眼刚刚能够感受到的小风，它隐过山岬那边去了，那边的风景正好叫一朵雪花遮挡。
或者就是我清晨路过的一朵油菜花的门口，它张望我的时候，我正好把心思在露珠中泡软。一条我眺望的路，像春天的小蛇一般，穿过了露珠的水光，化作清晨的光芒，穿过雪花，落进草丛不见了。
一定是我久长的一个梦境。梦中，我年轻而有灵光。我一个人在天地间行走，像一个从未有梦想的人儿，我看到整个世界，缩小成一株路边的草，然后长大，成为群山，江河，成为一条道路，放大着我的脚步，我的足音，正好穿越梦的尽头，像一片雪花，一转身就不见了。
一定是我还记得的那一缕清香。像水，像青草，像阳光。干脆就是十六岁那年一缕蓦然飘忽着的目光罢：充满春天的影子，布满了大地，一切生长着的心思，都停止了生长，它在等待一个同样飘忽的约定，久久地，在露水占领的时光中一点点隐去。
雪花在我不经意时，落下了。这是一个梦境中的片段。雪花的身影小到忽略不计。它没有遮住我的意愿和怅惘。雪花落过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在为它唱一首清凉的歌，没有歌词，没有合声，轻微如同小风，如同雪花本身。
“十二月的风光中，我的心丢在冬天开始的地方了。”是风在唱，还是一个人在唱？这愈加清晰的歌唱，积累了冬天的厚度，以及温度，我在一棵青草开始做梦的地方，迷路，这样的歌唱恰恰给我清扫出长长的雪路了。我走向一棵树，如同走向昨天。
在我不经意地，转着身子，向这个生长雪花的季节打着招呼时，一朵雪花恰恰强大到把大地遮住，世界进入了安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