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曾经怀古的地方
我见不到千里江山
有几个四十三年可以回忆
而这条巷子我曾经来过
你和你白色的裙子
总是在那些突然的瞬间
从时间的另一头苏醒
十一一直没有回来,他几乎忘记了石家大院,忘记了亲家的小表姑,忘记了自己年少时喜欢的地方。就象每个人一样,随着逐渐的长大、环境的变化,融入了一种新的氛围,失掉了一些梦境。在他的脑海里总有一个朦胧不堪的身影。
正如戴望舒的《雨巷》,象丁香一样的姑娘,结着丁香般淡淡的哀愁。四十三年了,他只记得这些。往日的繁华都已尽去,往日的人儿都已老去,往日的故事早已不堪记忆,往日的自己已然逝去。
这些年来,他得偿所愿,不顾家人反对做了一名石匠,整天和他的小石小兽在一起。后来就解放了,他进了古建队,吃了国家饭。现在,他退休在家,还真有点不适应这自四十几年前就没有了的清闲。天天陪着老伴,出去遛溜弯,在家看看书。
有一天,老伴在箱底找出来个物件,问他是什么。他说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没用就扔了、卖废品吧!老伴打开一看,是一块砖头,说怨不得死沉死沉的。他只看了一眼,就出认是“洛神赋”的砖雕,一把从老伴手里抢了过来。老伴还说,什么个东西,跟宝贝似的。他说,不是宝贝,但是比宝贝重要。
他没事的时候就拿在手里把玩,想起了许多,仿佛又回到了当年:
那天下了雨
渔夫是在醉中
撒下了他的最后一网
朦胧里他看见一个女人的笑
笑容里有她前半生
最美的灿然
那女人翩然于波上
雨在她的四周 如情人的泪
渔夫想起一个传说
浪漫了千年 终于有些寂寞
一对女子在湘水里哭泣
据说那地方的竹子
从此染上了斑斑相思的心痕
很多年后渔夫记起
那天他喝的是家酿的老酒
那女子的白衣隐现于波浪
一失足他跌进了洛水
而那时他的村民
正蜂拥着去看
从京城来的一个王子
这是他送给阿月的诗,就刻在砖雕背面。当时他说,他就不明白一个男人十分之一的爱情为何胜过我辈十个全心全意的爱!阿月说,那不在于男子,而在于女子。女子能够得到她所倾心的男子十分之一的爱,是不是抵的过十个人全心全意的爱你?十一不懂。
还记得,他第一次看见她,是在石家的巷子里,那么飘逸的走过来,象是画上走出的似的。就连他认为是已经很漂亮的小表姑都为之逊色。这些年,关于自己的过去他一直没有舍得忘记的就是她。每当痛苦或者快乐的时候,就会想起。可惜,当年他没有说出来。
晚上,他做了一个梦。那条浅色的裙子还在风里飘着、飘着,仿佛发出悦耳的声音在风中轻轻吟响,那不是风的声音,也不是裙子的声音,是她在述说缠绵的情话……早上,他特别不愿意醒来,以至于日上三竿。
老伴来叫他起床,说有客人来了,她从来没见过的,自己说是他们家的亲戚。
十一来到外屋,看见的是一个穿蓝劳动布的老汉,他头发已经花白了。他见到十一,上前叫了声:十一哥。
十一蒙了,看起来他比自己年龄要大,从哪论的兄弟。可是他却知道,自己在家行十一,这些已经很久没人记起了。
你···,他左右端详他,依稀觉得有些面熟。啊,他惊呼一声,那鼻子、那眼,正是小自己五六岁的石易男,当年的石家大少爷。
显然,他吃了不少苦,比实际年龄苍老的面孔,让人不易想起他就是以前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岁月为他的面庞增添了沧桑的痕迹。
他说,这些年石家变化挺大的,先是大爷去世,然后就是就是他爹。二爷是死在解放那一年的,家里就剩下他自己。土地改革,他是地主,田地被分了,家产也被没收了。到了文化大革命,日子更难过,整天的开批斗大会,说他是牛鬼蛇神。
十一说,那会儿他也被剃了阴阳头,愣说他是资产阶级遗留下来的不良份子,挖社会主义墙角。古建队不让他去了,留在家里,等着“红卫小将”的教育,随传随到……
经过这个时期的人,总是有关于往日艰苦岁月的话题,说也说不尽。但是,十一总是想问问阿月的情况。大爷去世了,阿月该怎样了呢?大爷若在世,阿月就是太太,没人敢怎么着;大爷不在,阿月就不好说了,她是在大夫人在时后续的妾氏,石家会怎样待她,尤其是一直对她虎视眈眈的二爷。他几次试图把话题往这上面拉,可是没有成功。
这时,易男说话开始吞吐,表情也很局促。他说,我今天来,是想带你去见一个人!
十一怔住了,谁?
我大娘。
十一简直不敢相信,易男在这么多年后,千辛万苦找到他,就是为了带他去见阿月,这是怎样一个巧合。
十一几乎想一步走到她身边。这些年,她的日子不会好过,吃了不少的苦。她现在该怎么样了呢?是已被时代和庸俗同化,还是保持着原有的飘逸和高雅?无论怎样,见到她都是值得高兴的事。
他的心情仿佛一下子又回到当年那个下着春雨的早晨,时间另一端的记忆又变得活跃起来,象昨天般清晰。
见到阿月是在一所陈旧的房子。屋里光线很好,阿月临窗安静的坐着,阳光映出她侧身优美的弧线。她头上挽着髻,显得干净整齐。她还是那么漂亮,岁月在她身上没有留下什么冗迹,而是多了一种成年妇人的风韵。
十一奇怪她为什么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还能一尘不染,还能安详的坐在窗前,望着阳光,不为任何打动,就象四十几年前一样。
十一有很多很多话,此刻却说不出了。他想说,我们都老了。也许会博得红颜的几滴眼泪。但是,他不能这么说,他面对这样一个她,什么也说不出了。
他轻轻走过去,不敢打破这宁静。他坐在她面前,拿出层层包裹着的砖雕,是以前他为她雕的。他说,你还记得吗,这只硕鼠,我给你讲的故事。
她一动不动,仿佛在沉思,又象是在回味往日的美好时光。
他轻轻念着他的诗:
西湖边那棵最美的树下
苏家的女儿停留过宝马香车的地方
我的前世是一块奶酪
今生是棵寂寞的草
风吹过
风里有前世你的气息
你在那棵树下站定
仰望一个人的脸
笑靥让树的花失了颜色
是那么温柔的痛苦
一个世纪了
日日等你的到来
却又要如何让你知道我的存在
那么努力的屈身俯首
那么努力的拂过你的鞋裤
……
十一停止了,他发现她依然不为所动,面部没发生任何的变化。十一半天无语,询问地看向易男。
易男说,她疯了,你走后不久的事。
十一,……
易男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对十一说了。他说,自从阿月没有等到沈先生,她就再也没说过话,天天望着门出神。给她饭,她就吃,不给她也不要。他父亲看她这样,就把她放在外面的一所宅子,因为那时侯大爷的病已经很重了,他不想再刺激大哥。
直到有一天,阿月突然说,晖阳不在了。我就跟她说,我昨天还到谭家看过姑,怎么会不在了呢?我们也只当是疯话。没成想,转天谭家来信儿说,姑在头天过去了。
易男说到这里,眼睛里已含了泪。
十一颤声说,晖阳…也没了?!
五
日落出前门
瞻瞩见子度
治容多姿鬓
芳香已溢路
时至黄昏,斜阳敛去了最后一抹艳色,留下了金灿灿的世界给人间大地。该要掌灯了,石家大爷为对面的阿月满了一杯酒,轻吟着:樽前赋与多才,问岭外风光,故人知否?寿阳谩斗,终不似,照水一枝清瘦,风娇雨秀。好乱插,繁花盈首。须信道,羌笛无情,看看又奏。
阿月举杯喝下一盅,果然酒入愁肠,象一滴眼泪流进心里,将满腹心事分割开来。一半是品诗的雅兴,一半是萧萧的离愁,又一半是无绪的烦躁。她望着窗外慢慢下沉的斜日,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门外有人送来一个食笼。大爷说,这是刚从老城里南市北门外买来的狗不理的包子。
阿月心不在焉地说,北门外?倒是离三条石挺近。
大爷说,是啊,就是到亲家换吉时帖的人带回来的。然后,他又津津有味地讲起狗不理包子地好吃之处。
阿月勉强吃了两个,也没吃出他说地什么水馅鲜味。她说她要回了。
阿月,大爷在背后唤她,你能不能不离开?
阿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难道他都知道了?她转身回头看他,他还在品尝着包子,一副不知情的样子。阿月的心才放下,说,今天我累了。
哦,大爷说,那就早点回去歇着吧!
阿月反倒有点不舍离开,毕竟她和韶仁相处有好几个月了。她在这个步步为营、从来没当作家的地方,得到最深刻的感动和安慰。他的风度和才学深深吸引了她。但是,她必须狠下心来,因为她和沈先生有四年的师生情谊和爱恋。那里才是家,那种重逢的欣喜才是爱情。
二弟他……,他言而又止。
二爷怎么了,阿月问。
没什么。
阿月想,他可能是对老二的不轨有所察觉。不过,今晚之后,她和这里再没有关系了,也不必费心理会。
大爷望着阿月的身影,放下包子,重重叹了口气。
阿月回到自己的房间,等待时间慢慢的过去,望着对面窗子映着的石家大爷的身影。如果不是沈先生的出现,她也许和韶仁真的会白头到老。那时侯……
她怪自己意志不坚定,怎么才四个月就变了呢?她和沈先生是经得起考验的。如果她再犹豫,就变成水性扬花了。她当然不是。象晖阳说的,一个人,一辈子只能对一段感情负责。她只可以爱沈先生,其余的都不行。
外面的月很亮,她趁着这一轮明月,悄悄走出房间,走出石家大院。韶仁屋里的灯火已熄,她多希望,他象每日般在窗前读书。那样,至少还可以再看他的身影。
再见了,这皎洁的月,她再不会为思念而不眠,夜半托着香腮,久久凝望;再见了,石家大院,她再也不会回来,这曾经痛苦与快乐相伴的地方;再见了,石韶仁,她的···是什么呢?老师?兄长?朋友?还是,丈夫!?她真的不敢想了。
她终于走出石家的大门,站在清水河畔的桥头,回头望向那里。明月下的那扇大门和威武的石狮显得格外沉重。夜风吹过她来时的路,已然在眼前变得扭曲、失了形状。她的泪流下,一切又恢复如常,路是直的、门是方的、狮子是冰凉的。
月,已经到了她和石家大院之间,他还没有来。出了什么事了呢?她想起大爷的话,难道他真的知道了今晚的事?不对,这事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除非……不可能!
月,已经过了石家的门楣,她知道,他已经走了,不会来了。
易男说,自从那次,阿月一直望着大门发呆,一句话不说。
十一问,那你知道,沈先生为什么没来?
易男摇摇头,沉吟片刻才说,那天我看见我爹把沈先生叫到他的院里。
十一问,你说二叔有所察觉。
他根本知道整件事情。
是谁把消息泄露给二叔的呢?难道是沈先生?
易男说,有可能。我爹叫他进去,也许给了他很多钱,让他离开石家和阿月。也有可能……爹把他,杀了!
十一看向阿月,心中不免为她难过。这样一个女子上天对她太过残酷了!
易男说,不过,我爹是真的喜欢阿月。她整天不言不语,爹亲自照顾她,从来没有间断过。直到他临终,他还含着泪对我说:是我害了她,我对不起她。他让我好好待她,和他在时一样。等我点头答应,他才闭了眼。
十一说,二叔也没想到,解放后你们的日子会这么不好过。三十年了,你带着阿月肯定很艰难。
易男微微一笑,没有。至少我通过阿月可以和姑交流。她说过,姑就在我们身边,一天也没离开过我们。
十一的心象被什么扎了一下,问,那么——晖阳她……他问不出口,他怎么也无法将死亡和那可爱的小表姑联系到一起。
易男说晖阳在婚后不久就得了场大病,病愈总觉得双脚有久坐了的麻木。时间一长,双脚便失去知觉,慢慢向上蔓延。直到她去世前,腰部以下都不能动了。
一束阳光透过晖阳的眼帘,映成粉红的颜色,这红显得那么刺眼。她徐徐睁开睡眼,又紧紧闭起。终于出太阳了,这些天一直淫雨绵绵,弄得人们的心情都湿漉漉的。晖阳迎着阳光望去,露出了微笑,今天总算不用再看雨了。
她许久以前也曾见过这样灿烂的色彩,但是很多事情随着春天一起去了。那时侯,春天无处不在,它活跃在一年四季的白天和梦里,无论晴日或者阴雨。
那一年,也是个大雨刚过的充满阳光的下午。自己和十一在镇口找到一个深不见底的石洞。家里的老仆人常说,这样的洞口是雷电劈出来的,因为有妖精要逃避天谴。那么,这洞里该有妖精原形的尸骸。
十一带着小表姑去探险。结果洞里除了积水和淤泥,什么都没有。不但弄得俩人脏兮兮的,还惊动了家里人。
晖阳想到十一的狼狈象,就忍不住的笑出声来。那个时候,大家年纪都很小,什么也不懂。本来是远亲的两辈人,却玩成比亲兄妹还亲。因为那次的探险的惨淡收场,两家的人都不许二人见面。他们说,再在一块私混,指不定出什么乱子。害得石家的大夫人两三年见不到侄子。
他们再见面的时候,是在石家大爷50寿诞的时候。十一来贺姑父的生日,在石家青水桥畔的小山上遇到了晖阳。她已经不象小时侯那么顽皮,样子也变了很多,出落得亭亭玉立。
晖阳还记得那天十一傻呵呵地问,姑娘,石家怎么走?晖阳一眼认出了他,说,你莫不是山洞里的黄鼠狼?本来是一句任谁也听不懂的话,十一却眨眨眼睛,说你是石家的小表姑!晖阳说,不是我老人家还会是谁,哪位能记得您当年钻山洞的那儿档子事?
这时,有下人来说亲家易男少爷来了。随后,易男走进房来。他每次来看晖阳心情都很沉重,如果当时他极力反对这门亲事,也许晖阳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但是,他又以什么样的立场来反对呢?他毕竟是个小辈!
晖阳微笑着看着他,一点没有为自己的怪病而沮丧的样子,让人觉得她很快乐,象在石家、和从前能够自由活动的时候一样快乐。易男知道,那是她装给他看的,他也知道她并不快乐。
晖阳说,你的年龄也不小了,该讨房媳妇了。
易男腼腆的笑着,他想告诉晖阳,他这辈子除了姑姑谁都不会娶。可是,他已经不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许多话只可以留在心里,就象晖阳永远在他心里一样。他问,姑,你还记得十一哥吗?
晖阳的眼睛忽闪了两下,甜甜一笑,说,你的小脑袋又在想什么?
他让人带了封信回来。
晖阳怔了怔,他,他,他说什么了?
易男看见晖阳的反应,心里很难过。她一天没有对十一忘情,就一天得不到快乐。他说,也没说什么,问家里人好,说他到了南方。
晖阳点点头,没说什么。
易男问,姑,你是不是……他将心一横,终于说出口,他不会回来了,你别再想他了,这样你自己更难过。
晖阳看着侄子,沉默了一会,才慢慢说,你知道,想着他,我才不会闷。其实我也不是在想他,只是想着自己的过去,这样想着想着,就没有不开心的了。
易男低下头,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晖阳抚摸着侄子的头顶,说,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我不过是病了,等病好了就没事了。你知道,人生病了,就会想以前的事,象人老了一样,其实是没有事情可做。嫁入名门的女子都是这个样儿的,也不是因为我的病!易男,你不要难过,我会好的。
易男听着她的话,心里果然好受多了,他也相信姑姑只是病了。病,总有一天会好的。
易男走后,晖阳一个人坐着,想着自己的前半生,也想象着自己的后半生。窗子外面,是漫天星斗,没有月。这时候,十一在哪里呢?会不会象她想着他一样的想念着自己?他该同样望着这一窗星星吧!她摸着那只石手镯,轻轻的,怕一个不小心弄碎了似的轻柔。天空中又浮现出十一的笑脸,如春天的阳光般和煦。她闭了眼,泪珠也随之滚落。她心中唯一的信念就是——找到他,告诉他,她在想他!
手镯掉到地上,碎了。晖阳拣起一段碎片,划向自己的手腕。
泪,干了;血,也干了。晖阳的脸上终于露出了那最初的微笑。
那天夜里,阿月告诉易男说,晖阳回来了,在她眼前跑来跑去,象一阵清风。
十一的心都碎了。
忽然,他看见阿月的手里拿着一样东西,白颜色。阿月缓缓抬起头,望向他说,你终于来了。然后将手举起,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十一,她让我还给你的。
十一才看清楚,是那只了断晖阳生命的石手镯,上面还残留着班驳红艳。
易男见断镯,终是忍不住,失声痛哭,向天喊道,姑——
十一模糊了视线,他该说什么好呢,那个深爱自己的晖阳啊!
阿月将头扭向一侧,笑了笑。易男也凝目向那空空的墙壁看去。
十一感觉那一团虚空中,仿佛真有个晖阳向他盈盈走来,脸上挂着最灿烂的笑。
六
是这样的
天色慢慢开始暗的时候
我在想你
十一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慢慢变暗了。他不由自主的想象,晖阳就是在这样的情景里走完自己的最后路程。她走得该是很安详,充满着希望。她几乎可以预料到,今天发生的一切。
这些年,十一一直想着阿月,却不知道有一个人因为爱自己已经付出了生命,这是怎样一种深情?!不,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过晖阳,她已经在心里的某一角落呆了很久,从没有离开。原来,他是那么的爱着她。他似乎今天刚刚意识到,可惜太晚了,晚了四十三年!!
回到家,老伴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问发生了什么事。他说,一个亲戚去世了。老伴说,要不要我去帮着缝孝衣?十一说,不用。
那晚,他梦到了晖阳。不,是梦到了过去,有他们俩的过去。时间在慢慢的倒回,一直到他们分别的小山:
十一看着气喘吁吁的晖阳说,我以为你不来了,我在等你。
晖阳笑了笑,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来?然后,向十一摇摇腕上的石手镯,这是我收到男孩子的第一份礼物——也是最后一份!她笑得苦涩。
你要成亲?
晖阳看着他,点点头,你……,言而又止。
你……,什么?十一也停住要说的话。
你能不能不走?
十一愣了愣,看见晖阳淌下一滴泪,沾到了去拭泪的手的手镯上,石料的颜色变得灰暗浓重。
十一明白的,他点点头,我不走了。
晖阳忘情的拥进他的怀里,甜甜的笑着。
十一觉得他怀里的就是他的整个世界。难道还有什么比她更重要的吗?他低头轻轻亲吻她的额头,感到幸福的来临。
我合起了书页,车窗外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田地。现在我已经出了杨柳青,离开了那段缠绵的故事,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人啊,经常是这样,失去了也就失去了。
这故事在哪里发生过呢,我不知道。该是在上下几千年的深宅大院里吧!